足迹
柏林之春初颜皮肤管理杨丽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99章(第1页)

安娜本来在闭目养神,听见这句话,立刻睁开了眼睛,她往井上惠子指着的方向看去,看见了费多尔正往这里跑来。他跑得很快,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但火车开动的速度更快,他们只能隔着一层窗户触摸对方的手,转瞬分离。费多尔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说话,但火车开动的声音太嘈杂,安娜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他渐渐落后于车速,她向他挥手告别,看见他举起手,在耳边做了一个动作。他说,要电话联系。安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他挥手告别。她大声喊:“费多尔,再见!”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安那才的笑容才缓缓消失。她盯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出神。春天已经到了,但这片广袤的土地依然空旷萧条。在泥泞的草地上,有零零散散的士兵在艰难跋涉,他们衣衫槛楼,面黄肌瘦,神情疲倦,还有不少负着伤,都沉默着,无言着,向未知的方向走去。偶尔会看见一两个人倒在地上,其余士兵只是蹲下来查看了一下,确认对方已经死亡,就继续前进了。他们已经见惯了死亡,见惯了腐败的尸体,甚至已经疲于为队友挖一个坟墓。有士兵已经疲倦至极,坐在了地上,任由指挥官如何抽打也不肯行动,就像一头筋疲力尽的老牛。愤怒的纳粹军官抽出手枪给他来了一枪,士兵应声倒下,悄无声息,整个团队又继续前进安哪把脸撇过一边,不再看外边的世界她的费多尔是香也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作战?不能想,也不敢想,只要深入思考,就会感觉整个灵魂都在被烈火焚烧。井上惠子察觉到她心情不佳,握着她的手,暗含担忧。这一刻,安娜是真的需要一点力量,她没有拒绝朋友的安抚火车一路颠簸摇晃,她们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柏林,成为最后一批出站的乘客,如果再晚一些,她们将滞留在车站的候车室,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能离开。车站门口,是汉娜来接她们。安娜扫了一眼四周,没有看见弗雷德里希的身影,感到有点惊讶。弗雷德里希很少失约。汉娜看见她的表情,解释:“非常遗憾,今天早上,在盖世太保的催促下,弗雷德里希不得不即刻启程前往魏玛,他感到非常抱歉,只好委托我来接送你们。安娜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可能是从一个谷底跌入了另一个谷底,“他为什么要去魏玛?”“空袭已经影响到了他们的工作,不得不转移目的地。”安娜勉强露出微笑。她讨厌失约,尤其讨厌这样的失约,哪怕她深知他们身不由己。她收敛好思绪,和井上惠子坐上了车子。汉娜已经学会了开车,她向安娜展现她的车技,不得不说,比安娜开得稳可能是哺乳的关系,汉娜的体格健壮了一些看起来更加开朗,也更加坚强,那种忧郁的气质在她身上淡去她兴致勃勃地和安娜说自己的投资方案,有前瞻性的投资计划帮助她在美国的股市里收获了不少钱,她十分看好美国的股市,打算长期经安娜微笑着点头二战后,美国股市将迎来很长时间的牛市,汉娜确实是一个非常具有经营头脑的女人。同时,安娜对她的变化感到高兴,“汉娜,你现在的状态很好。”汉娜笑了一下,“哦,安娜,你说得对,暴富使人开心。”安娜也笑着说:“是的,暴富万岁。”汉娜先把井上惠子送回家,又把安娜带回了别墅。马特太太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宝贝迎面而来,立刻塞到了安娜的怀里,“哦,夏洛特,这是你的安娜阿姨,让她抱抱你。”安娜把孩子抱在怀里,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蛋,看见她吐出几个泡泡,感觉心中是一片柔软。她把脸埋在她的肉嘟嘟的脸蛋上,那种奶香味真的很治愈。马特太太依然傲娇,她瞥了安娜一眼,“哦,可怜的弗雷德里希,不要说是孩子,他连妻子都没有!上帝,一个那么大龄的青年,居然还没有结婚!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怪事!”汉娜点了点头,看向安娜,“是挺可怜,安娜,你有什么办法帮助这个可怜的家伙?”安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啊,怎么跑到哪里都免不了被人催婚的命运。马特太太继续嘟哝:“瞧,夏洛特这么可爱,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个,不,至少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汉娜:“安娜,你觉得呢?是夏洛特不够可爱吗?”小姑娘挥舞着小胖手,给安娜来了一巴掌。安娜:“……”安娜觉得,冯·赛克特家确实挺欺负人的,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在汉娜的逼视下,她只好回答:“夏洛特很可爱。”汉娜继续温柔微笑,“那么,为什么不亲自生一个呢?”安娜压力山大:“……我觉得,别人的孩子才是可爱的……”她话音未落,怀里别人家的可爱小孩就哇啦啦哭了起来,哭声震天,还不停地用小胖手拍打她的脸,给她吐泡泡,糊了她一脸。安娜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连忙把她塞到了马特太太的怀里。“不玩了,还给你!”看见她熟练甩掉麻烦的姿势,汉娜顿时觉得,她没有孩子可能是一件好事。但是……“弗雷德里希可以没有孩子,但他需要一个妻子。”安娜继续挠头傻笑。冯·赛克特家的人为什么都这么执着于这件事呢,爱情其实不需要婚姻来证明,她暂时没有步入婚姻的想法。马特太太抱着夏洛特离开了。汉娜倒了两杯红茶,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东方女孩,那双翠绿色的眸子溢出温柔的感伤,“安娜,我们应该趁着年轻,趁着生命还在,尽情地、热烈地去爱,去和所爱之人相拥,和他们度过最美好的时光。”安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她说:“是的,我的扎克已经永远离开了我。”安娜翕动嘴唇,她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无法说出口,在这样的悲伤面前,那些无关痛痒的安慰是多么微不足道,只能愣愣地望着那双溢满悲伤的眸子。她没有办法想象,好友究竟经受了多少痛苦,才能用这样一种平和的姿态说起爱人的死亡,正如她没办法想象如果她失去费多尔或是弗雷德里希。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能从这样的低谷中走出来?汉娜握紧了茶杯,说:“不要为我难过,没有他,我也会过得很好,我发誓,我将把我的生活经营得非常完美,我会去领略非凡的人生,去看见不一样的世界,去认识更多不一样的人。我发誓,战争永远无法摧毁我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安娜沉默了很久,才发自内心说:“汉娜,你是一个真正的勇者,你非凡的勇气令我刮目相看。”两人又进行了一番交谈,多半是在说这段时间分别后发生的事,没有多少值得高兴的事情,两人的叙述都很简单。天色不早,安娜起身告辞。汉娜挽留她,安娜摇头拒绝,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江婉徽,她想回去和她说说话。汉娜欲言又止,终于在安娜疑惑的注视中,说出了真相:“安娜,你无法回到曾经住的地方。”“什么?”“那里已经被政府没收,分配给了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安娜呆愣了很久,才颤抖着声音说:“那伊蕾妮太太……”汉娜摇了摇头,眼中满是遗憾,说:“抱歉,我不清楚她的下落。”安娜已经知道了答案。就像那些悄无声息消失的人们,她的一个熟人又被恶魔吞噬了。她忍不住眼眶中的热意,破口大骂:“该死的纳粹!”一连串疯狂的辱骂以后,安娜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她知道她是无能狂怒,除了静静消化自己的痛苦,别无他法。在汉娜饱含担忧的视线中,她问起了江婉徽的下落。汉娜回答:“她没事,只是换了另一处地方,弗雷德里希留下了她的地址。”“带我回去找她吧。”安娜迫切想要见到好友的面孔,哪怕知道江婉徽此刻平安,都无法阻挡这种汹涌而来的念头。汉娜静静地看着她,忽而叹了一声,“安娜,弗雷德里希离开之前和我说过,他希望你去瑞士,他已经安排好相关行程,这两天就可以出发。”“我暂时不打算离开柏林。”“弗雷德里希要求你离开,安娜。”安娜控制不住情绪,突然大声说:“他凭什么要求我?他要求我回到柏林,却连见我一面都不能做到,他觉得可以在远方指挥我的生活吗?”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坏脾气,汉娜没有说话,用一种真诚而包容的目光看着她。兰-生安娜捂住了脸,掩饰那种难堪,语无伦次道歉:“抱歉,我不应该大声对你说话,汉娜,我很抱歉……”“没关系亲爱的,从我的角度而言,我也希望你离开,现在的柏林不是一个好地方,你应该去瑞士。”安娜摇了摇头,“汉娜,瑞士美丽的风景并不能让我的心情平静,与其终日饱受思念带来的煎熬,我更愿意和我的朋友在一起。”第0185章通敌和间谍?江婉徽搬到了一处新的住所,在原住所相反的方向,公寓很小,只有两间房以及一些基本生活配套,屋主是个日耳曼人,不和她住在一起在安娜离开的那段时间,江婉徽帮她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了这里,甚至把日光较充足的房间留给了她,并布置成了她喜欢的模样。这里租金不菲,江婉徽一向是个节俭的人,这确实有违她的本性,可安娜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原因。她是想把自己关起来,避免回忆起那段往事唯有忘却才能让自己摆脱那种阴影和悲伤。看着好友眼中的悲伤和憔悴,还有脸上极为勉强的笑意,安娜觉得,她留下来的决定是正确的在她遭遇困难的那些日子,是这群朋友给予她无限抚慰,带领她走出死亡的阴影,如今好友正面临困难,她无法说服自己,能够心安理得独自前往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过自己的生活。她强自打起精神过好生活。她把汉娜的那句话钉在了墙上:“我发誓,战争永远无法摧毁我对这个世界的热爱!”时间一点点过去,江婉徽脸上的笑容变多了起来,安娜看得很是欣慰。在这段时间,她抽空拜访了库尔特的亲人。如同库尔特所说,他的母亲很会打理生活,春天到来,庭院里开满了鲜花。库尔特很喜欢在这样鲜花盛开的季节,坐在椅子上读书,他总是给母亲写信,承诺将会在春天到来之时回家看看,可现在,他永远也无法兑现诺言。安娜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位衣着得体的太太,她看似一切都好,唯独那双眼睛没有生命的活力,说话的声音很轻。遵照库尔特的遗愿,安娜给她带了一束雏菊并把库尔特的身份牌交给了她兰苼n檬w妇人那麻木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她双手捧着身份牌不停地亲吻,蹲在地上哭出声。“孩子,欢迎回家,如你所愿,你的世界永远没有战争......”之后,拜访这位妇人就成了安娜的一个日常行程。安娜再度拜访她时,她已经换上了黑色的丧服。再一次经历空袭之后,安娜和江婉徽从防空洞出来,看着满目疮痍,江婉徽问她:“战争会结束吗?”安娜握紧了她的手,用坚定的语气回答:“战争一定会结束,而且会在不久远的将来!”江婉徽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想回国了,离家那么多年,我太想我的妈妈了。”“放心,帝国主义必将灭亡,我们一定能回家!”“我的妈妈太辛苦了,回去以后,我要和她住一起,带她去吃洋餐,让她做一个时髦的太太。”不久后,德国华人群体中再度惊悉噩耗。汉堡的盖世太保实施了“中国行动”,彻底扫荡了汉堡唐人街,抓捕了最后一批129名华人。当然,通过曹鑫予的小道消息,安娜只知道有一群汉堡的华人被抓捕了,并不知道具体情况,而真实情况是,直至几十年后,随着中国国力的上升,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才逐渐浮出水面,为世人所知。被捕的华人只有少数被关进正规的监狱,多数被投入“劳动营”和集中营,形同奴隶,遭受折磨至死。因与华人同居而被捕的德国女性,则被扣上了“中国荡妇”的骂名,以“亵渎种族”的罪名被关进集中营。安娜并不知道自己正身处什么样的历史,她只知道,在整个柏林的华人群体中,氛围变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王老板的中餐馆不开了,不久前和德国老婆离了婚,不知道现在何在。曹鑫予提醒她们,最近要紧着点过日子,最好减少外出,他特地提醒安娜,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最好不要和德国朋友产生过于频繁的联系。对于朋友的叮嘱,安娜当然是一一点头答应。但她没想到,她这边没有出问题,倒是曹鑫予和江婉徽出了问题。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这对夫妻居然会被冠以“通敌”和“间谍”的罪名,被纳粹逮捕,而后被押送到了汉堡的“明日劳动营”。她感到难以置信,更难以接受这样拙劣的栽赃和污蔑。“通敌和间谍?你是说,盖世太保认为他们是间谍?”警察用公式化的语气回答:“是的,女士,这是盖世太保的说法。”安娜矢口否认:“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他们不可能是间谍!你还知道什么?”“这是盖世太保的权限,具体情况我们不得而知。”安娜再三央求他,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答复,这个警察劝告她:“女士,我是看在您服务前线红十字会医院的份上,才让您得知相关消息,但这并不意味着您全然没有嫌疑,如果不想牵涉进此事,请您就此收手,不要过问。”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安娜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心中焦急万分,仔细思考对策,想了想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帮助,最后发现,在德国,一旦出了这种事情,除了费多尔和弗雷德里希,她没有任何倚靠。汉娜的社会关系是挺强,但在“种族主义”这面大旗的压迫下,她连自己的犹太恋人都保不住,更不用说帮助她这个东方朋友。弗雷德里希离开柏林以后,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安娜不敢思考他的情况,那么长时间没有联系她,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正身处极大的麻烦中,并且不想把这种麻烦带给她。眼下她只好联系费多尔,但她等了一天的电话,都没能等到费多尔的回电,直至第二天中午,她才接到了电话,但不是费多尔,而是他的副官。伴随着轰炸机尖锐的呼啸,副官的声音传来,他的语速非常快:“很抱歉女士,冯·赛克特中校已经前往前线,不,眼下此处就是前线,苏联人正在发动猛烈的进攻!女士,当前情况危急,请务必保重,我先……啊,该死的布尔什维克!”还未等他说完话,安娜听到一阵痛苦的哀嚎,电话就立刻断线了,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安娜愣愣地放下话筒。前线的战况如此激烈,她根本不敢思考费多尔目前的情况。直到现在,她这才开始意识到,在战争中,普通人的生活到底有多么艰难。以往那些日子,都是仰仗赛克特兄弟的光芒,她这个异乡人才得以在战争中维持一定的尊严和体面。如今骤然失去了他们的庇护,她不知道此刻应该怎么办。眼下,她认为应该先去汉堡打探好友的情况。冯·赛克特两人给她办理了一个银行账户,留下了很多美金,可供她一辈子挥霍的那种,安娜本来没打算动用这笔资金,可眼下已经别无他法,她只能用钱来疏通关系。她买了一张前往汉堡的火车票,又到学校请假。可能是由于索尼娅的关系,她临床阶段的导师路易斯·布兰德特对她倒是十分友好,表达了一番关切,并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安娜再也不想让自己的老师和盖世太保扯上一丁点关系,她摇了摇头,只说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获得请假批准后,安娜刚走出老师的办公室,就看见了井上惠子。她的脚步一顿。井上惠子的脸上流露出伤感之色,她轻声说:“安娜,你要做的事情并不简单,是吗?”安娜想摇头,却点了点头,“是的。”“我不希望你去,在这样的环境里,这很危险。”“惠子,抱歉,有些事情我必须做。”安娜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井上君,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来,开心点!”澜·生·更·新安娜急匆匆返回住所,她要赶紧收拾东西离开。由于赶时间,她抄了一条近路。在一条小巷,她看见了一个油光锃亮的脑袋,是瓦尔特·米尔奇。安娜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个家伙,只听说他这段时间风光无限,似乎是在为国家秘密部门做事,并在卫生部门谋求了极高的职位。结合索尼娅和弗雷德里希遭遇的事情,安娜有理由怀疑,这个人绝对没做什么好事。瓦尔特没有看见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安娜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本打算悄无声息离开。正在这时,她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她下意识隐身到了一处角落。她听见了两人的交谈,很简短。“亲爱的,上帝,我想你了。”“小甜心,我也想你了,我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你,都是因为那头愚蠢的老母猪。”紧接着,是一种黏黏糊糊的声音,令人反胃。安娜作为情场老手,自然知道这是接吻的声音。她的脑海中刷过几个大字。同性恋。瓦尔特这个人渣,居然还是该死的骗婚给子,他的老婆都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他居然还和同性情人在外边乱搞。呵呵,难怪他对女性的厌恶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在他的世界观里,女性可不就是行走的子宫以及他的性资源竞争对象么?安娜一下子想通了,瓦尔特之所以更加厌恶她,可能是由于她和弗雷德里希的恋人关系。安娜对他的厌恶又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眼下这情况,她只好蹲在这里等这场恶心的偷情结束。但似乎是害怕被人发现,很快,这个两人就急匆匆离开了。安娜等他们走后,才从角落里出来。令她意外的是,她在原地发现了一封信。她左看右看,把那封信捡起来,立刻离开这个地方,躲到一处视线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