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1页)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但这声笑却带着一种惨淡的自嘲意味,“安娜,我从未设想过,你对我的爱会成为你的负担,爱情本是你生活中的调味品,现在却成了你的负担。”安娜发出微弱的反驳:“没有这回事,弗雷德里希。”他叹息一声,轻声询问:“安娜,你是否有想过,和我分手,结束这段感情,结束这种停滞的状态。”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浮现出诸多纷繁复杂的念头,最后,全部化作一句话:“弗雷德里希,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无论等待的时间有多么漫长,我都希望我们能够见一面,这件事情只有见面才能确定最终答案。当然,现在见面还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你留在美国也挺好。”她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又用温和的声音补充道:“或许,你遇到了让你心动的……”“没有。”他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潮湿的意味,“安娜,我多希望我有,只要我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你就能摆脱这种停滞的状态,你是多么希望我能获得幸福,为此不惜放弃自己快乐的权利。”安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哽咽,她的眼眶湿润了。她想到了记忆中的青年,气质清澈明朗,宛若清风拂过松林,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是一片晴朗干净的天空。关于他的记忆,是医学前期生涯中的精心指导,是雪夜里温暖的怀抱,是圣诞节前精心准备的礼物,是远渡重洋奔赴而来的抚慰,是磕磕绊绊到逐渐流畅的中文,是一碗美味可口的蒸饺。如今,这张面孔已经在她生活中消失了近三年,他们虽然保持着联系,却对对方的生活毫无参与,她知道他不再是以前那样子。遇到他之前,她的所有恋爱都是短暂的,她从未设想自己会有一段如此漫长的异地恋,如此痛彻心扉,又如此难以割舍。这通电话激起了她久违的情感,她对某些瞬间产生的念头感到羞愧难当,“弗雷德里希,很抱歉,是我太过劳累,忽视了你的感受,以后我会经常来和你通话。”青年的声音温润而克制:“安娜,不必勉强自己,你有你的生活。”安娜想通了,声音充满了轻快:“没有勉强,该死的战争把我们的生活都弄成一团糟,我不会任由它偷走我的爱情。弗雷德里希,我已经申请了留下来深造的机会,大概率会通过,我会等你回来,我们会再次相见。”两人又说了一些话才挂了电话。弗雷德里希把话筒扣在座机上,靠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眼中神色不辨喜怒,和安娜印象中清澈明朗的青年截然不同,很难想象一刻钟以前,他还用那种温润克制的声音和她通话。事实上,他心中激越的情绪快要把他弄疯了。不不不,他确实是已经疯了,所以才使出这种手段,不择手段激发她内心的愧疚不安,以达成卑劣的目的。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让她放手,但意图却是紧紧拽着她不放,他难以想象,如果她说出“分手”这个词,他会陷入怎样的疯狂,他将会做出哪些糟糕的事情。很庆幸,她还没有放弃他。但他知道,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芋∝圆ń玛丽苏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思索良久,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终于决定拨打那个电话。“你说的事情,我愿意做,尽快帮我安排回到德国的行程。”第0138章赫尔曼·冯·列温斯1941年下半年,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发生着变化。安娜的生活似乎一如既往,就像湖面偶尔微微荡漾起涟漪,又复归平静。12月8日,是一个很寻常的星期一,他们还在上课,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从电台传来,安娜才后知后觉,自己又再度见证历史。不,这不是历史,这是她正在经历的生活。课余时间,井上惠子坐在座位上,面色苍白,喃喃自语:“疯了,他们已经彻底疯了,还要死掉多少人他们才能收手.我的哥哥还在战场上啊.…日本什么时候才能宣布投降.哥哥,我想你了,快回家吧.”安娜正在她旁边写着字,闻言手微微一顿。和井上惠子的悲伤不同,安娜则是产生了一种庆幸,将美国拖入战局以后,就意味着她的祖国可以极大减轻来自侵略者的压力。井上惠子的哥哥在中国战场上参与侵略战争,她的哥哥在中国战场上坚守反侵略战争,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他们都没有任何选择。而他们的妹妹,则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坐在同一屋檐下,一同学习,一同成长,建立了生死之交。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井上惠子问她:“安娜,战争的意义是什么?"“不知道。"安娜思索很久,又补充道,“或许,是用多数人的生命,去为少数人的野心、贪欲和失误买单。”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都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但今天,井上惠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个折磨她很久的问题:“安娜,你恨我吗?身为日本人,我觉得非常可耻,对你们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安娜陷入了很久的沉默,而后轻声回答:“尘埃与尘埃,又是因为什么而互相憎恶?”在一片战云笼罩中,1941年的圣诞节悄然到来。“在圣诞前结束战争”的口号不攻自破,很多前线的士兵没有回来,或者说,在这短短半年时间里,约30万德国士兵、约80万苏联红军的生命已经永远留在了战火里。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安娜捂好手套,推开赛克特家的门,和汉娜一同度过平安夜。费多尔没有回来,弗雷德里希也没有回来,企鹅群915·86·8331这依然是一个冷清的圣诞节。但在圣诞到来之前,费多尔给她写过一封信内容很短,祝福她圣诞快乐,安娜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因为这封信得到安抚。这个圣诞虽然冷清,好歹不至于让人提心吊胆弗雷德里希打电话回来,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轻松和愉悦,说是要给安娜一个惊喜,至于是什么样的惊喜,暂时保密。1942年的春天,她们所在的社区迎来一个噩耗威尔·西蒙这个胖老头圣诞节当天多喝了几杯摔了一跤,不省人事,没多久就离世了。等到葬礼结束,房东房客三人穿上黑色丧服偷偷走到墓地,给他送了几束玫瑰,以感谢他这几年的照顾。身为犹太人和东方人,他们甚至都没办法光明正大来祭奠一个日耳曼人。回到公寓,几个人的心情都很悲伤沉重。没过几天,新上岗的社区管理者宣布就职。这是一个纯正的日耳曼人,更糟糕的是,他是个纳粹分子,上岗没多久,就对这个社区的犹太人表现出了冷淡和不喜。当然,可能是由于新上任的缘故,还没有立刻撕破脸皮,依然延续了威尔·西蒙一贯的工作作风。社区里的犹太人都在提心吊胆过着日子,他们商讨着筹集一些款项,购买一些礼品送上门以寻求庇护,管理者照单全收,这让他们的心情得到了安抚然而,在他们不知道到地方,一场针对犹太人的会议一一万湖会议,正在秘密进行,在这场会议上,纳粹提出了“犹太人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自此,针对犹太人大规模的、系统性的屠杀悄然展开。这是一个泥泞的雨天,安娜刚从学校回来,就看见社区里的犹太人都被驱逐出门,身着黑色制服的盖世太保跟在他们身后,手中拿着警棍,呼来喝去,稍有怠慢就会立刻惩罚。和往常不同,这次驱逐不仅是男人,就连妇女、老人和小孩都在其中,每个人都神色惊惶,不知所措,都在不安地祈祷着,但没有人闹事或是反抗。安娜脚步一顿,又立刻加快了步伐,赶回公寓。然后就看见两个盖世太保拉着伊蕾妮出门,态度不算很好,伊蕾妮行动不便,经过这样的拉扯,老花镜掉到了地上,一直在嚷嚷着“慢点,慢点”,却没有得到理会。安娜心中十分焦急,只能扬起笑脸凑上前,用最温柔的语气询问:“警察先生,这是怎么回事?”盖世太保看了她一眼,表情冰冷且木然,“执行任务,女士,请让开。”“她犯了什么事?”其中一个盖世太保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犯什么罪?她是一个犹太人,一个卑劣的、低等的、下贱的犹太人,哦,还是一个邪恶的老女人,不知道在进行什么邪恶的诅咒,这难道不是最严重的罪行吗?”安娜哪能任由他们拉走伊蕾妮,她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给他们。“警察先生,如果不够我还有,请别把她带走,她只是一个老太太,不会对你们产生任何威胁。”“这位漂亮的外国小姐,如果不想遭致麻烦,请你让开。”另一个人就没有那么客气,直接推了安娜一把,把老太太拖拽了出去。安娜站起来,又跑到他们面前,“警察先生,二十多年前,她的丈夫曾为守卫国家做出贡献,甚至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你们不能这么对待烈士的遗孀。”其中一个哈哈一笑,“别说是犹太人的遗孀,就是犹太烈士本人在此,我们也要一起抓走。”他们把伊蕾妮带上了三轮摩托。安娜仍是抓着他们不放。她有预感,一旦放手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和蔼的老太太了。安娜又被推了一把,跌落到泥泞的水坑里,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她心中十分绝望,甚至都想打着费多尔的名号先留人了,虽然她知道可能不顶用,毕竟国防军和盖世太保是两套不同的系统,甚至还有不小的矛盾和分歧。这时,突然听到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怎么回事?”“大队长阁下,这个东方女人妨碍公务。”“哦?”男人踱步而来,居高临下看着安娜。安娜抬起头,看见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而后撞进了一双冰冷的蓝眼,一道疤痕斩断眉峰,直切入脸颊,破坏了整张脸的完整性,无端生出令人恐惧的戾气和煞气。是他,一眼就难以忘记的男人。安娜立刻站了起来,由于太急,差点又要摔倒,男人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安娜下意识说了声:“谢谢。”男人收回手,理了理黑色皮质手套,“女士,很高兴和你再次相见。”他虽说着高兴,但冰冷的声音宛若海底深处的温度。安娜打了个哆嗦。她不知道是因为身上浸透了冰冷的雨水,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个盖世太保,职位似乎不低,那两个气焰嚣张的盖世太保在他面前都不敢吭声。安娜试图和他解释:“阁下,这位老太太是烈士的遗孀,她的丈夫二十多年前曾为德国做出贡献,你们不能把她带走。”“赫尔曼·冯·列温斯。”“什么?”谰~笙“我的名字。”安娜硬着头皮说:“冯·列温斯阁下,如我所言,您不应该把这位老太太带走,她的丈夫是烈士。”“女士,为霍亨索伦王朝统治的德意志第二帝国而死,似乎和纳粹执政的德意志第三帝国没有必然联系,当前,根据最新的国家政策,犹太人必须予以逮捕,请你理解。”男人说着,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看见她眼中的失落和愤懑,又慢慢补充道:“当然,我可以给你一些宽恕。那天晚上您把我认成了谁——维尔纳·冯·克鲁格、爱德华·格莱姆、罗伯特·贝克,或是,费多尔·冯·赛克特?”安娜抿了抿唇,“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只是一个普通公民。”盖世太保做什么的她心知肚明,费多尔的工作本来就很不容易,非常危险,再被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因为内部斗争陷入危险,她于心不忍。男人挑了挑眉,“女士,您只有一次机会。”安娜鼓起勇气,抬起眸子,看着他,“冯·列温斯阁下,我不知道您所说的那些人是谁,但如果他们是为德意志的荣誉服务的士兵,我想,在当前的形势下,通过一个外国女人去针对那些人,是不是有些无耻?”男人身后的两个盖世太保被戳中了痛点,“你如果想和老太婆一起走,我们十分愿意成全你!你会知道什么叫做地狱!”男人往后看了一眼,两人顿时噤声。他转过头,看着安娜,叹了一声。“女士,您对我似乎存在很深的误解,我知道他是谁,我也无意于针对他,尤其是通过女人的方式,我一向喜欢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他摸了摸眉峰的疤痕,微微一笑,用一种古怪的腔调说:“我和费多尔·冯·赛克特少校……是认识多年的同学,作为老同学,多加关心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安娜:“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关系,如您所言,服务于德意志的烈士遗孀,我们应该有所关照,很抱歉,打扰到你们。”男人把老太太从车上搀扶下来,一副五好公民、彬彬有礼的模样。但安娜怎么看都觉得这人好装,他看起来就是那种陷入癫狂的纳粹分子。她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但她不会让他得逞。第0139章红十字会的援助行动电台里还在播放着前线的消息。多半是一些英雄事迹、优秀士兵、卓越将领、荣誉军团之类的常备项目。在纳粹的宣传中,德意志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就算遭遇困难也只是一时,德意志能凭借钢铁般的毅力为日耳曼民族争取“生存空间”。而那些永远葬送在战火中的青春,永远凝固在冬天的记忆,数以几十万计的埋葬在异国他乡的生命,多少个家庭的盼望和心碎,都是不值一提的,这些都是争取“生存空间”的必然代价。那些被杀死的斯拉夫人、布尔什维克,乃至战争中的平民,更是一种必须被消灭的存在,他们就像螳螂、蝗虫,盘踞在本该属于日耳曼人的“生存空间”上,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如果忽视物价上涨的压力、以及不断归来的缺胳膊少腿的士兵,普通的柏林市民很难感受到战争给这个国家带来的影响。步入2月,这场被后世称为“莫斯科保卫战”的战役最终以苏联红军的胜利而告终,宣告了希特勒“闪电战战无不胜”神话的破产。当然,在纳粹的宣传中,他们没有失败,只是步入间歇。安娜外出采购食物的时候,总是能听到柏林人在抱怨持续攀升的物价。“哦上帝,就两个星期的时间,面粉的价格已经涨了将近一倍,这是怎么回事?”“女士,进货价并不低,我只涨了这些钱,我敢保证,如果你去汉斯的面粉店,他给出的价格一定更高。”“为什么会这样?法国和波兰的面粉不是很便宜吗?”“物资都在往前线运输,交通运输好像也遇到了困难,据说是波兰游击队破坏了铁路的通畅。”“啊,这些人真该死,他们就是美好世界的破坏者,他们不仅杀死了我的儿子,还要摧毁我们本该有的生活,真该把他们都杀干净!”“我们伟大的德意志军团正在实现这个目标,如果打下苏联,我们的'生存空间'就更大了,俄国可是占了很大一片富饶的土地。”“哦,当然,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很多人对于战争依然没有任何反思,即便他们因此付出了亲人离世的代价,承受着物价上涨的压力。一种极端狂热的情绪已经把人变成了魔鬼,他们没有任何思考,没有任何理智,就连身为人的情感也被一种盲目的澜·生更新赌徒心理给削弱了,他们有的只是对虚幻未来的美好畅享。安娜脚步匆匆,只买了一些面粉就立刻离开了。战争刚开始的时候,王老板总是会灵活调价,而当物价涨到了令人难以承受的地步的时候,中餐馆里的物价反而稳定了很多。在空荡荡的餐馆里,这个小老头抽着烟,摇头感慨:“再涨下去,干脆关门算咯,学生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谁还有钱吃饭呀。”莫斯科战役暂时告一段落,前线的士兵陆陆续续回到柏林,地下酒馆的生意又开始热闹起来,纳粹的明令禁止都无法避免这种情况。老兵们通宵痛饮,大肆宣扬战争中自己英勇无比的事迹,引来一众新兵和军校生的追捧。而当他们酩酊大醉,又会因为玻璃破碎的声音而大声哀嚎,躲在桌下抱头痛哭。稍微清醒,他们又会陷入癫狂的情绪中,“谁想上战场,谁'他妈'是蠢货!”“都是蠢货!都得死哈哈!”“俄国佬都是一群魔鬼,一群不怕死的魔鬼!”“我们永远无法战胜这样可怕的敌人。”这样的消极情绪和失败主义,自然是要被纳粹明令禁止的。军校生和新兵对于战争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幻想,他们无法容忍这样的失败情绪发生在战争的间歇期。他们向盖世太保举报这种消极避战的思想。这些老兵将因为传播这种错误的思想被送上军事法庭。在医学院,索尼娅又因为红十字会的命令和院长闹了起来。“院长,我认为让学生参与伤兵的援助行动,这并不适合,我们有更成熟的实践方案不是吗?往年我们都是去援助孤寡老人。”看着索尼娅不愉快的神色,想到她以往的某些事迹,院长顿感头疼。他抬了抬眼睛,安抚她的情绪:“索尼娅,冷静。事实上,我也对此抱有疑惑,但依据上级的指令,他们认为援助伤兵更有利于打开红十字会在德国的影响力,如今我们需要这种影响力以保证后续工作的推进。”“院长,把学生扯进战争是一种不明智的行为。”“索尼娅,只是对退役伤兵进行援助,地点是在柏林而非前线,这是一场人道主义援助,没有任何危险。”“援助什么?援助一群穷凶极恶的侵略者吗?”院长用温和的眼神看着她,“索尼娅,身为医者,你应践行希波克拉底的宣言,应不偏不倚,无视病人的民族起源、性别、国籍、政治信仰、种族等任何因素。那些伤残士兵也是战争的受害者,不是吗?”索尼娅走出院长办公室,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苦闷。她抽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从业多年,她向来秉持着学术与政治严格区别的人生信条,往年她可以拥有这种自由,极大限度遵循自己的人生信条去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但战争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迟早将每个人都卷入其中,不知从何时起,她就感觉这种自由在逐渐离她远去,或许是从瓦尔特迈进实验室那一刻起,或许是从波兰战争的那天凌晨开始。总之,她的人生信条已经被人野蛮介入,学术和政治的界限正在被人模糊化,她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也无法把控学生们的未来走向。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秩序和道德逐渐瓦解,所有人都在混乱中蝇营狗苟,借助一些概念性的东西牟取私利。哈,红十字会,践行希波克拉底宣言?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些医学门阀只会估量学生们的价值,以期给各个国家的当局卖出一个好价钱。但她也感到一种悲哀,身为医者,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协会是目前最能担起希波克拉底宣言的一个组织,无论上层的想法是什么,都不可否认这点,这是学生身为医者必须要去面临的课题,即平等对待每一个病人。一个星期后,医学院的很多学生都投入到了红十字会的社会实践中,地点是在柏林郊区,很多人对此都产生了抱怨。“为什么不能在市区?那么冷的春天还要来到这个地方,真讨厌!”“我现在觉得,援助城市里的老太太也挺好的,就算她们再刁难,至少不会把我拉到这种地方来折磨。”而当他们抵达目的地,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个后方医院设立在郊区。他们中的很多人自此对于“战争”有了更清晰的感受。缺胳膊少腿,少了一只眼睛,应该还算是比较幸运的一部分。战地医院是没有办法做到那么精细的活计的,很多士兵因为伤口处理不当,引发严重的感染,不得不进行更为痛苦更为漫长的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