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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第1页)

  这弟弟是要面子的人,若知?道曾经那样疯言疯语,估计会不好意思。  如今病好了的宁王看?着?倒是很正常,去内廷拜见了皇上,皇后和皇贵妃,又得了许多赏赐。  皇上心疼儿?子受罪,笑得慈爱:“九韶,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来,朕都能赏了你。”  太子听这话?,顿时感到不妙,他小心地看?着?宁王,生怕他再次疯言疯语。  ,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别说都能赏,人家要个王妃,你能赏吗?  好在?,宁王一切正常,只恭敬一笑,道:“劳父皇记挂,儿?臣病了这一场,倒是耽误了许多正事,如今身体已?经大愈,正想着?有几件要紧事请父皇定夺。”  太子见此,这才放心。  皇上看?儿?子病了这一场,竟仿佛懂事许多,说的话?也招人待见了,龙心大悦,直接道:“有什么你先和你皇兄商议便是,自入秋后,朕一直身体不适,便想着?少操劳一些,你正好多上心,也算是为朕分忧了。”  宁王自然称是。  其实这次他取道入皇都,可不是来发疯养病的,他是有一桩大事要商议。  自大晟建朝立都以来,曾几次丈量土地,要为土地建立簿籍,并在?土地簿籍的基础上征收税赋征用?徭役。  然而?四大世家盘踞之处,数百年来皇权政令不达,先帝时候曾经几次遣派使臣前往当地官署,丈量并核实田亩,登记人口,可碍于四大世家的威望,此事竟迟迟不能推行。  要知?道这税赋徭役的征收,除了土地簿籍,要有对这片土地的掌控权,还?需要赋役黄册,需要掌控当地里长、厢长和甲首,这些都不是可以随便越过四大世家就能做到的。  如今四大世家威望日?减,朝廷也将派遣能吏前往四大世家所?在?的州府,要重新进行土地丈量核查,并建立赋役黄册和鱼鳞图册。  兄弟两?个人商量起来这事,宁王也提起,待到田亩丈量过后,可以修行水利,适当减免税赋,兴办村学,施行惠民之策。  这么聊着?间,太子见宁王头脑清晰,胸有丘壑,对如今朝廷困境剖析入微,思虑周全,欣慰之余,又有些隐隐担心。  他毕竟会想起那一晚宁王病中?的“疯”,总觉得这是一个隐患。  生怕有朝一日?,会酿成?大祸。  恰这一日?下雪,在?和宁王议事后,便拉他一起小酌。  角落的青釉瓷灯散发出薄薄的光晕,温酒铜炉中?的炉火伸出红色火舌,驱去了轩窗前的寒意,太子匀称洁白的手指轻握着?手中?的酒盏,唇边含着?温煦的笑,和宁王把酒言欢。  宁王以手托着?下巴,出神?地望着?窗外。  今夜雪下得快,不过片刻间窗外便是遍地白,没什么黑的了,比起月光来,这雪光虽然凉寒澄冽,却仿佛温柔许多。  在?一片片雪花缓慢落地时,他耐心地看?着?,心间一片平静。  平静到胸口有温柔的酸楚慢慢溢出。  他便端起酒盏至轩窗前,看?着?雪花在?空中?缓缓打转,最?后终于降落,温柔无声地化在?酒中?。  这时,他终于开口:“皇兄,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不必太过委婉。”  太子其实也在?想着?怎么开口,没想到宁王先提了。  他也就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道:“九韶,母妃的意思是要你再续一位王妃。”  宁王没什么反应地“哦”了声,对此根本?不置可否。  太子:“皇兄明白你的心思,所?以皇兄花费了许多口舌说服母妃,她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先请功。  宁王略颔首,他懒散地靠在?那里,望着?窗外的雪,抿着YH?唇,不说话?。  太子叹了一声:“你的王妃,我们自然都会帮你找,那一日?父皇还?问起来,说不敢提,怕提了后你又难受,但你若需要我们帮衬着?找,父皇自是竭尽全力。”  宁王听这话?,依然不曾出声,只是沉默地抬起手来,将酒盏抵在?唇边。  太子看?着?外面飘飞的雪,叹道:“只是,若一直寻不到,又该如何?”  宁王勾唇,轻笑一声:“这辈子寻不到,那我便下辈子寻,总有一日?能寻到吧。”  太子:“你?”  宁王手腕一抬,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带着?沁凉雪意的酒清冽隽永,可饮下后,却烧得心头滚烫。  他微合上眸子,落寞地靠在?窗棂上,开口道:“皇兄,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说什么,我都说给你,也免得你旁敲侧击,操心劳力。”  太子:“……”  他轻咳一声,无奈苦笑:“你一个人在?禹宁,父皇和母妃到底不放心,怕你越走越偏,就这么折磨自己。”  宁王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  之后才用?嘶哑的声音道:“皇兄,我知?道这三年你们都担心我,觉得我疯了,觉得寻不到就寻不到,大不了再续一位,可我确实放不下。”  他垂着?眼皮:“最?开始我恨她,恨得咬牙切齿,我想着?等我见到她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以解我心头之恨,后来我想着?,只要她愿意回来,那我就可以原谅她,我可以原谅她,她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原谅……再后来我想着?,如果我见到她,我可以哄着?她,求她回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她肯回来。”  松软的雪花飘落下来,宁王失神?地望着?前方,声音低到仿佛梦呓。  “皇兄,如今我若见到她,我已?别无所?求,只想问问,她姓谁名谁,我只要再和她说句话?,只要说一句就可以……”  ,尽在晋江文学城  太子轻叹一声:“慢慢来,总归会有线索的。”  宁王低下头,背脊微弯,疲惫地蜷着?身体,失神?地道:“自从看?了那位女军士的狼狈,我心里难受得很,前来皇都的路上,但凡看?到路边一个乞儿?,我都忍不住多看?一眼,唯恐是她………如今我总怕她受了万千委屈却不敢来见我。”  太子道:“我听说,你已?经下令撤回驿站客栈食店的探子?”  宁王:“是,我天罗地网地寻她,只怕反而?逼得她无处安身,如今撤了各处探子,也免得她不敢住店,不敢去食肆,好歹给她一条活路。”  太子:“九韶,你为她已?经尽心,她若知?道,定是能感念你的一片良苦用?心,会回来见你。”  然而?宁王却不爱听这话?。  人在?最?悲伤无助时,外人若不安慰,那是冷血无情,外人若安慰了,说些冠冕堂皇无济于事的空话?,却是让人听着?越发气恼。  于是宁王道:“感念?回来见我?她知?道感念吗?她会回来见我吗?她有心吗?”  太子:“……”  他只能安慰道:“她怎会没心,我看?着?她并不是没心的人,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宁王摇头,颓然地喃喃道:“不,皇兄,她没有心,她若有心,早该见我了,又怎么会至今不见踪迹,她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她连承蕴都不见,那是她自己的亲生骨肉,她都不曾记挂!”  太子顿时觉得自己捅了马蜂窝,原不该说这话?戳他痛楚,倒是又把他惹起来。  当下忙安抚地拍他肩:“九韶,你不能这么想,她未必知?道你在?找她,兴许她躲在?一处不通音讯的所?在?,完全不知?外面情景。”  宁王蹙眉,有些迷惘:“可她为什么躲起来?”  太子:“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他这话?一出,宁王瞬间抬起眼,墨黑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太子:“她有什么苦衷?”  太子一愣。  她有什么苦衷……?  他拼命想着?她该有什么苦衷,什么苦衷能让皇弟不再痛恨,又不至于太心痛?  宁王抬起手,紧紧逮住太子的胳膊,逼问他:“皇兄,你认为她有什么苦衷?”  太子心里发毛。  他无力地抬起手,试图挣脱,但却挣不脱。  他只好绞尽脑汁地想,想了半晌,终于道:“她,她怕你?对你有所?误会?她顾忌你?或者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有许多事要做?”  宁王神?情陡然一顿。  仿佛有什么点中?了他,他拧着?眉,幽深的眸子盯着?前方虚无的一点,全身一动不动。  他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维中?。  跳跃的火苗舔舐着?古朴光润的铜炭火炉,酒气清冽,大雪松软,他的思绪漫天飞舞。  太子试探着?道:“她……兴许抽不开身?”  宁王攥着?手中?的酒盏,死?死?盯着?前方一处,之后,一字字地道:“是,皇兄说的在?理。”  她怕他,怕极了他。  一个会怕他怕到永远不敢露面的人。  雪花飘落在?宁王脸上,他突然打了一个冷颤。第106章第106章  第?106章发现真相  太子拿了竹箸,轻轻拨弄着炉火中的银炭:“她有?她的难处吧,也许总有?一日,她会出现,到时候你——”  这么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抬眼看过去,却见自己的皇弟两眼发直,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前方。  太子微惊:“你怎么了?”  宁王:“皇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太子:“什么?”  宁王猛地起身,拔腿就往外走。  太子大惊:“怎么了?”  宁王:“我要回禹宁。”  说完,他已经?推开门,飞奔出三丈远。  太子待要追出去,可一出去,外面雪花扑面而来,一旁便有?侍卫上前,忙护住。  太子看时,宁王已经?跑远了。  没?多时,就听到马声?嘶鸣,很快便有?人禀报,说是宁王自马厩中抢了两匹骏马,骑着一匹牵着一匹就这么奔出府去。  太子呆呆地站在?那里,默了很久,终于喃喃地道?:“派人追上他,看着他,不要出什么差错。”  这皇弟,为了他那王妃,可真是疯了。  **********  宁王攥着缰绳,俯身紧贴着马背,就这么疯狂地往前奔驰。  寒冬腊月,风雪如冰刃一般扑打在?他脸上,可他丝毫无觉。  清冽的酒意在?他喉间化为灼烫,他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烫到几乎炸裂。  皇兄的一句话惊醒了他,仿佛过电一般,灵光乍现间,根本不需要什么线索,也不需要什么理智,他竟然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  青葛。  当这道?犹如闪电一般的念头劈入他混沌的思绪中时,他醍醐灌顶,过往推翻他的障碍似乎全都?脆弱到不堪一击,而昔日被?他忽略的疑点全都?泛了上来。  她和三三隐约相似的侧影和身形,总让他有?熟悉感的乌发,儿子对她莫名的依恋和喜欢,她对儿子异于常人的关注。  那一日他以承蕴相诱,施下陷阱诱她,结果三三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她出现了。  她给自己说的故事如今看来不经?推敲。  她和三三身形相似,夏侯止澜曾经?错认她为故人之女,而那个故人之女应和夏侯见雪相貌相似。  三三对杜仲王雄花的过分渴望,而这杜仲王雄花最?后是用在?她身上。  三三关于雪的噩梦。  这一瞬间,各种线索向他奔涌而来,他甚至记起来承蕴身上的毒,天生带来的毒,这些毒来自于何处……  他痛苦地意识到,这些毒来自三三,而三三的毒不是嫁给他后中下的,却是在?她嫁给自己之前。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颤抖着成?形,那些毒,是母妃下的,兜兜转转,终于报应到了承蕴身上,报应到了母妃的亲孙子身上!  在?那一刻,他也突然意识到,从头到尾,他从来从来不曾见过青葛和三三同?时出现过。  那一日随云山遇袭——  当想到这里,彻骨的凉意陡然漫来,他打了一銥誮个冷颤。  随云山的往事犹如藏在?黑暗中的兽,他甚至不敢细想,思绪一旦触及,便觉那里有?毒蛇自暗黑中窜出,会随时咬他一口!  他闭上眼睛,骑着马,一路飞奔,日夜不休,就这么赶往禹宁。  从皇都?到禹宁的路,这次是从未有?过的漫长。  马蹄哒哒哒地踩踏在?雪地上,就像是践踏在?他心上。  他的心已经?被?蹂躏了千百遍,痛到了麻木。  可他在?这疯狂的奔驰和激烈的颠簸中,依然忍着钻心的痛,一点点将过去的所有?全都?回想过,一点点击溃了堵住这个可能性的所有?障碍,并将所有?过往从头捋平。  于是在?那大片白茫茫的雪中,他隐约窥探到了最?后的那丝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