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第1页）
“我也听到了，但是真的没人啊。”红孩儿不甘心，屋子里翻了翻，又爬上房梁找了找，什么都没有。 最终，师徒两个疑神疑鬼的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空荡荡的佛堂里，高大的观音菩萨神像下，那个已经掉了颜色，看不太清面容的玉女，嘴角微微弯曲了一下，随后回归正常。 方正并不知道这一切，但是这一晚上，他却失眠了。 翻来覆去折腾到了快天亮，才朦朦胧胧中睡了一下，但是睡梦中，他好像看到一个女孩在看他，对他笑，笑的很开心……那模样很俏皮，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但是更多的则是一种莫名的痛，痛的方正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 “啊！”方正猛然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还是那老旧的房间，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女孩，没有一切…… “师父，你咋了？”这时候听到方正大叫，推开房门查看情况的红孩儿走了进来，一抬头看着方正就愣住了。 方正道：“咋了？” 红孩儿指着方正的脸道：“师父，你咋哭了？” 方正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果然，有一滴泪水…… 不知道为什么，摸到那一滴泪水的时候，他的心好疼…… 方正道：“这……不是我的吧？” “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红孩儿指着自己。 方正狐疑的看着红孩儿，红孩儿翻了个白眼道：“真不是我的，我刚刚跟咸鱼做饭呢。听到你叫了，才进来的。” 方正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低声问道：“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鬼？” 红孩儿无奈的撇撇嘴道：“师父，这个话题咱们讨论很多次了。就你们这个世界，有鬼也都活不过一秒……更何况，有我在这呢，什么鬼来了，都得跪着给咱们请安！” 方正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也不纠缠这个问题了。 红孩儿道：“师父，我们能说点正事么？” 方正道：“说。” 红孩儿苦兮兮的道：“师父，大师兄变那么大，现在的胃口大的吓人。以前的铁盆都不够用了……咱们的粮食可不多了啊。” 方正一听这个，也着实有些头疼了。 “为师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为师再想想办法。”方正挥挥手，让红孩儿出去。 方正思来想去，化缘是不可能的，山里摘叶菜？怕是不够用。 自己种？种子都买不起！ “种子？”方正一愣，随后一拍额头，笑道：“贫僧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哈哈……” 方正豁然起身，推开房门，就往外走，一出去就道：“徒儿们，为师即将出去一趟，有人跟为师下山么？” 结果方正就看到，咸鱼一个转身，仿佛没听到。 独狼低着头，好像在数蚂蚁。 松鼠摆弄着手指，猴子看着那半卷破烂的经书…… 只有红孩儿一脸小渴望的看着方正。 方正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吧，净心，你跟为师下山。” 红孩儿顿时跳了起来：“哈哈……师父，你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方正能说啥？ 不过在路过佛堂的时候，方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佛堂里的神像，可惜，也没看出个啥。无奈，方正摇摇头，跟着红孩儿出去了。第1433章再下山 红孩儿驾起遁光，瞬间而起，眨眼间消失在天地之间。 “师父，你说你做梦了？梦里有个美女？”路上，方正闲得无聊，将梦里的情况和红孩儿说了。 红孩儿一脸愕然的看着方正。 方正摊摊手道：“的确如此。” 红孩儿吧嗒吧嗒嘴道：“那你看清楚那美女长啥样了么？” 方正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很模糊，当时好像看清楚了，但是过后就忘记了。” 红孩儿摸摸下巴道：“穿着呢？” 方正道：“好像是红色的衣服，不过具体的，不记得了。” 红孩儿点点头，最后意味深长的对方正道：“师父……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方正惊喜地问道：“怎么回事？” 红孩儿一脸正色的道：“你思春了！” 啪！ 方正抬手就是一巴掌，笑骂道：“思你妹了！” 红孩儿哈哈大笑道：“我妹很丑的，带犄角的，师父要是看上了，我帮你呆板的中年人…… 让方正无法想象的是，这个村子里竟然有好几个疯子，三个疯掉的女子，两个疯掉的男人，女的乱跑，乱喊，男的站在门口流口水…… 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寂…… “这……”红孩儿一脸的懵逼，仰头看方正。 方正摇摇头，表示也不明白这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红孩儿拉了拉方正，示意方正往那边看，方正闻言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坐在门口。女孩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穿着很朴素，皮肤黝黑，样貌看不太清楚，但是有一点很吸引方正，那就是，她在哭！重点是，她虽然在哭，但是并不疯癫，整个人的精气神，总体来说是正常的。 这也是方正进入村子里后，遇到的唯一一个比较正常反应的人了。 方正带着红孩儿走了过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需要帮忙么？” 女孩忽然听到一个慈祥的老人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眼中有些惊慌，发现是一个面容和善、慈祥的老僧，而且看样子不是本村人，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不用，谢谢……” 女孩的声音很小，却带着几分沙哑。 方正也看清楚了女孩的样子，女孩的眼睛不大，高鼻头，皮肤黝黑中带着点不健康的黄色，总体来说，这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但是也不丑。反倒是眼神深处的哀伤让人看了之后，心中自然而然的升起同情之心。 方正厚着脸皮坐在了女孩身边，道：“施主，贫僧能问问你为什么哭么？” 女孩闻言，沉默了……低着头，不吭声，眼泪却更多了。 方正看向红孩儿，红孩儿立刻卖萌似的凑上去道：“姐姐，不哭，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会帮你的。我师父可厉害了……我也可厉害了。” 女孩听着红孩儿那稚嫩的声音，以及说的话，再加上那粉雕玉琢一般的可爱模样，顿时被逗乐儿，摇摇头，揉了揉红孩儿的小脑袋道：“姐姐的事情，你们帮不上忙的。事实上，谁都帮不了我们……” 红孩儿愕然，方正连忙偷偷的踢他一脚，让他加把劲。 红孩儿问道：“为啥？姐姐，你跟我说说呗，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女孩看了看方正，再看看红孩儿，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红孩儿很开爱，老和尚慈眉善目的样子笑起来很让人踏实…… 或许是太久没跟人倾诉了，又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倾诉的对象，如今忽然有了倾诉对象了，女孩也有了倾诉的渴望…… 想了一会，女孩叹了口气，道：“你们稍等，我去给你们打碗水来喝。这事儿说起来就话长了……但是这噩梦，未免太长了……” 说到这，女孩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不过坚强的她还是进了院子里，没一会打了两碗水过来。 方正和红孩儿接过，双手合十表示谢意。第1434章谁说世上没魔鬼？ 女孩坐下来，想了想后，道：“我叫刘欣雨，今年十四岁了，我知道，你们来到这村子的时候，一定会以为这个村子一直这么穷，这么落魄。但是，其实……不是这样的……这个村子以前很好，是世界上最好、最快乐的村子，每天人们都欢声笑语的结伴去上工，孩子们一起去上学，父亲的笑声，母亲的骂声，从未停过……” 刘欣雨说到这，双手抱着膝盖，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小脸上都是幸福的模样…… 刘欣雨继续道：“真的，那时候的村子，真的太美好了。可惜，一切都在一年内消失了……” “一年？”方正一脸的不可思议，现代这个社会，没有鬼怪的情况下，是什么事情让一个繁荣的村子一年内变成了这副模样？ 刘欣雨看着远处走两步，跳两下，张着嘴傻笑，留着口水的中年男子道：“那是宋建国叔叔，以前是个很好的人呢。每次上工回来都会给我们买些好吃的……可惜，哎……” 红孩儿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欣雨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来，就想到哪说到哪吧。” 方正示意红孩儿不要急，安静的听着。 刘欣雨想了一会，道：“这事情应该从去年过年那阵子说起，那时候爸爸还在家，我妈妈也没走，一切都很好。我每天起来，吃了妈妈做的早餐，然后爸爸骑摩托车送我去上学。不过大多数时候宋叔叔比我爸来的早，他每次都早早地喊我爸去边上的农贸市场上工。宋叔叔是全村子里最勤快的人，不仅仅去农贸市场上工，他还有一辆面包车，改装好了之后跑运输……他们家也在做交电费、电话费的业务。 我爸爸就不行了，我爸爸是很老实的那种人，他每天早早的去农贸市场，然后就在那蹲活。不过爸爸也不少赚钱，我们家的日子过得挺好的……我每顿饭有饭吃，逢年过节有新衣服穿。过年的时候，妈妈还买了一对金耳环，可宝贝了……天天带着，让我看好不好看。 那是我记忆中她最开心的一天……” 说到这，刘欣雨的目光有些呆滞了，仿佛陷入了沉思中，嘴角下意识的弯曲上挑，但是下一刻，眼泪就流了下来……方正和红孩儿看到这一幕，都看得心疼。 他们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事情，将这个家庭一下子摧残成这个样子！ 刘欣雨没有陷入太深，很快擦了擦眼泪，腼腆的笑了笑道：“抱歉，我走神了……” “没事，有时候，回忆的确是最好的避难所。”方正道。 刘欣雨听到这话，眼泪流的更多了，最后忍不住抱着头痛苦起来，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道：“我想我妈了……呜呜……” 方正见此，叹了口气，轻轻拍打着刘欣雨的后背，红孩儿掏了掏口袋啥也没有，最后没办法了，将僧衣举起来，道：“姐姐，擦擦脸吧。” 刘欣雨看着红孩儿撩起了衣服，露出圆滚滚的小肚皮，忍不住被逗的笑了起来…… 被红孩儿这么一打岔，刘欣雨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想了一会后，继续道：“宋叔叔家比我们家过的好，不过宋叔叔人也特别好，只要他出去，有好吃的都会买回来，然后给我们这些孩子分点。我最喜欢吃他买的烤鸭了，特别香……” 说到这，刘欣雨忽然站起来，惊呼道：“叔叔……” 方正闻声看去，只见宋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倒了，躺在地上打滚，也不起来。 方正赶紧招呼一声红孩儿，跑过去帮着刘欣雨去扶人。 结果刘欣雨赶紧回头叫道：“你们别过来！” 方正不明白刘欣雨什么意思，这眼神怎么跟防贼似的？还有，她一个女孩子能扶起一个一两百斤的男子么？于是方正下意识的往前多走了两步。 结果，就见躺在地上的宋建国忽然瞪大了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方正，那眼神，仿佛耗子见到了猫似的！突然跳起来，大叫道：“又来啦，又来啦……我没钱，我没钱啊……” 然后宋建国撒腿就跑…… 刘欣雨赶紧去追，方正无奈一拍红孩儿的脑袋，红孩儿屈指一弹，宋建国越跑越慢最终被刘欣雨追上，在另外几个人的帮助下，将宋建国送回家去了。 重新坐下来，刘欣雨感叹道：“哎……宋叔叔现在见不得外人，一看到陌生面孔就这样，怕的四处跑。” 方正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们这里变成了这样？” 刘欣雨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两个让她无比痛恨的字：“拆迁！” 红孩儿一愣：“拆迁？” 刘欣雨点头道；“是啊，就是拆迁这个魔鬼，让全村子的人都着了魔……” 说到这，刘欣雨再次陷入了沉思中，道：“过完年，村子里忽然接到通知，说是我们村子和另外两个村子都在未来拆迁的行列当中。我们这里拆迁用来建医院……而且每家每户都将有大量的补偿款。政府下来的通知，白纸黑字写着，还有公章。 看到那则通知，全村子的人都沸腾了。” 方正一听，立刻有些明白了…… 刘欣雨继续道：“当时新闻上好多关于拆迁的新闻，尤其是我爸，以前从来不玩手机的，特意跑去买了一台智能机，让我教他上网。上网的目的，就是每天查看其它地方拆迁给多少钱……我记得他最兴奋的时候，在屋子里又蹦又跳的喊着：‘看看人家深圳，每家每户给一个亿啊！咱们不求一个亿给一百万就行啊！发财了，哈哈……’ 虽然后来被证实，那是假新闻，陪不到那么多，但是几千万还是有的，再加上分房子，所以深圳那边的拆迁户是真的富了。 这也刺激了全村子的人，大家都觉得自己要发财了……发大财了。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一向勤快的老爸开始睡懒觉了，早上不爱起床了，去批发市场上工的时间越拖越晚，后来干脆有一天没一天的去。第1435章管该管的 宋叔叔一开始还来喊我爸，后来也不喊了，再后来连宋叔叔自己都不怎么去上工了。 全村子的人都这样，好像中了魔咒一般，所有人都不怎么工作了，每天就在家里坐着，等着拆迁，等着来钱。 一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回来了，一些在附近打工的人不再上工了。 村子里开始多了许多麻将馆、棋牌室，大家每天就坐在一起打牌，聊天…… 而我爸爸直接在家里放了一张桌子，每天都会喊几个人过来，大家喝着酒，打着牌，抽着烟，弄的家里乌烟瘴气的。 再后来，有的村民开始买车了，买的都是几十万的豪车。一回来，就全村子转悠，给大家看，当时显得格外有面子。” “你们村民那么有钱？买的起豪车？”红孩儿好奇的问道。 刘欣雨苦笑道：“哪来的钱啊，都是借的，亲戚不借，就去银行借，银行不借就去高利贷那借。反正那时候大家都疯了，着了魔，四处弄钱，盖别墅，买豪车。抽的烟都是最好的烟，喝的酒也再也不喝二锅头了，全是市面上上过新闻的好酒。 当时就连我自己，都被村子里突然变得繁荣的景象惊呆了…… 我以前一年才买几件衣服，那时候我爸爸带着我去市区一口气就买了十件！他跟我说，喜欢什么，看上什么就买，爸给你钱！ 我当时挺高兴的，但是也挺怕的，总觉得这做梦一般的日子好像长不了。 但是一向节俭持家的妈妈，也没有阻拦爸爸的意思，仿佛那些钱真的不算个钱了…… 我爸爸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这东西才几个钱？万八千块的，等拆迁款下来了，毛毛雨而已！最多就当提前花了，多付点利息罢了……没事，买！’ 后来村子里的豪车越来越多，我爸也忍不住了，四处借钱，也去买了一辆十几万的小车。从那以后，他也换上了西装、皮鞋，打上了领带，理了平头，看起来真像一个大老板。他每天开车接送我上学，好多同学都羡慕我们家…… 只有我知道，我们家着魔了……被鬼缠身了，出问题了。 去年下半年，我爸的一个同学回来，说要带着我爸做生意，于是两个人各出一半的钱开了一家网络公司。我爸什么都不懂，全靠同学去管理…… 当时投资要二十多万，我们家哪来那么多钱啊！于是我爸又要去借。 这一次，也是我妈妈唯一的一次阻挠，她不同意我爸去做这些。她觉得，一个老农什么都不懂，却要去弄互联网，简直就是去亏钱的。 但是我爸却说我妈看不起他…… 两个人争吵了很久，最终，我妈松了口，我爸去借钱，跟同学投资了。 他的同学说，互联网时代，风口上的猪，只要投钱，肯定赚钱。 当时我爸也的确看到了一点回头钱，于是每天都在我妈面前说，他要发财了，要当老板了…… 但是我真的觉得，他入魔了。可是，我能说什么？我说什么，都没人听…… 全村人都入魔了…… 那一段时间，全村的人都在等，都在大把的花钱，我听的最多的就是那句：等拆迁款下来了，这些都是毛毛雨啦……” 红孩儿挠挠头，问道：“既然如此，那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刘欣雨苦笑道：“也是年底，眼看着要过年了，政府忽然通知我们，由于项目不合规定，内部查出了许多不合法的勾当，所有手续都作废，拆迁取消！” 说到这，刘欣雨的表情十分古怪，仿佛松了口气，又仿佛开启了全新的噩梦！ 刘欣雨仰着头，看着天，道：“那就是一道晴天霹雳，将全村的人都劈傻了。大家去政府闹，但是政府是秉公办事，不可能因为你们来闹，就让一个不合规的项目立项。于是，闹过之后，大家不得不面对现实。 没钱了，全是债务…… 从那天开始，我们村每天都有很多陌生人来，都是债主，有的人家被扔了酒瓶子，有的人家被砸了门…… 大骂声，哭喊声，取代了原本的欢笑声。 债主走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在争吵，男的在争吵，女的在争吵，孩子在哭…… 我们家也是，我妈和我爸几乎天天都在吵架，打架…… 直到有一天，一群人拎着刀冲进了我们家，让我们还钱，我们没钱可还，不得不把家里一切值钱的都抵了出去。然后……我妈走了，不告而别。 我爸也走了，说是去更大的市里打工，多赚点钱。